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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Dear

已值永夏,步于原野,向着曾经邂逅的方向找寻着,寻找着她的魅影。

那个夏天已过去多年,所有人都遗忘了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但是总有些记忆在脑海里留下的烙印是时光抹不掉的,并不是什么创世纪的伟业,也非什么足以在历史上留下几笔粉墨的事,只是一次古神给予的幻境,对一直以来所向往的次元所邂逅的幻境而已,这样的念想一直难以忘怀。

那是很多年前重新修整的铁路,依稀记得当时修筑在小小的谷间,连通起几个不知名的圣所。简陋的铁轨,中间垫着的枕木早已陈腐,隐没于草间,只有午后和傍晚时有列车从上面驶过。它如一条暗色丝线,绑在群山的腰间。如少女胸前的轻纱,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缠绕着。这里群山并非真正的高山,只是一个个小山包,这些是这片高原上的一个个小小的突起,宛若没打磨过的琉璃瓦凹凸不平的表面。

只是在那个午后,坐上了一列电车。

真是很特别的,一米宽的铁轨,三十九厘米宽的座位,恰到好处的可以坐进去,车列就这样无声地行进着,使往那未知的国度。

忘了如何坐上这列车的,只记得午后看着窗外出神,回过神的时候,便已经坐在列车上。坐得很舒坦,没有以往列车的那样的颠簸和喧嚣,有整洁绮丽的车板靠着,看向窗外——半阳半雨的天,而这列车就在这半阳半雨天的中间,一米宽的分界线,三十九厘米的角域。

似乎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实现了,可以一个人坐在列车上,不是为了他人而去往某个地方,没有各式各样的假面需要去戴,不用担心是否戴久了就长在了脸上,不用再听到任何他人碎碎叨叨口齿的闭合声,笨拙的舌头发出的像老式的收音机样发出的聒噪声,摆脱了人为制度的约束,挣脱了道德的枷锁,更超脱了神的法则,谣传到另一个世界,驱散时间对生命的腐化,生命存在的意义已是虚无。

只是一个幻影,坐在这列车上,继续看着窗外。

不经意间,泪水划过双颊,如新吹出的琉璃破裂般,距上次一个人流泪的时候,究竟过了多久哎…?还以为早已忘记了如何去流泪,习惯了把哭泣如手机那样轻易的调成“静音”,到最后才发现该哭出来的时候,总会哭出来的,就算戴着一层层假面,也能被打湿了好几层。这莫名的伤心的心情,如阴影般一直缠绕着这腐朽溃烂的躯壳,如影子一样,挥之不散。

拍了拍侧脸,不再伤心着过往的红袖焚椒兰后,半弯冷月映残秋,一江死水涌悲流的过去。看向窗外的景致,半雨半阳,不冷不热的天,阳光是洒在眼眸上的,并不怎么刺眼,也感受不到温暖,也非冬日那样的假太阳似得。雨也是打在脸上的,只是似有似无的感觉,如睡在鹏鸟的羽毛里样,像是置身于一副雨的立体画。

看向窗外,草甸上绽放着朴素的白花,仔细再看时,那白色是半透明的花瓣将阳光散射出了白色,随风摇曳着。

或许这就是处于看破一切境界时所剩下的景色了,也不一定说是一颗心灵干枯之后看到幻境而已。

但并没那么坏,至少还活着,还能看到这些,耳边不断传来节律性的车轮的响声,伴随着花朵摇曳的声响,微风在裸石上的摩擦声。还能坐在这列车上,感受着这季节的飒爽的谷风,任由精灵撩起自己这灰白的发髻,这融化了天使所赠的那握月光的银发,这身躯以四万倍根号二的速度一路向西行进,这颗心脏还可以在六十秒内喊出70声“我还活着”,这样的声音依然是清晰可闻的,并非似有似无的玄音。还能记起那份依然在耳边回响的旋律,忘不了曾经和你走在一起时,那一分钟内喊出110句“我爱你”的律节。

似乎一切似曾相识;似乎一切都是过去经年;似乎断肠人还在天涯;似乎依然还有鹿鸣悠悠,草堂春睡足,大梦初觉醒的感觉。应该车座下还有一把琴,只是那个一直演奏着这琴的女孩,早已消逝那片记忆的海中。但我是知道的,她的影子还映在红椅上,随着这列车一同行进,随着周遭的一切飘向轨道的尽头。

我们,在路上。

侧下身子摸了摸,的确是有着的,一把如白皙样的琴,旧了些许,上有几根用沉铁铸出的琴弦。只是少了可以奏响这把琴的素手,少了在流难的心。

现在应该是有故事的,要有不知名的邂逅,有着创世纪的奇遇,步入神明的心扉。或许仅仅是几小时前买了张通往圣所的车票,一个人乘上这列车。

总是要有故事的~

轻轻的撩了撩这披肩的银发,如暗色天使独自拨弄着这浑浊沉重的羽翼,虽然没有可以飞向青空的双翅,没有在苍穹之上凌飞的羽翼,但从未忘记过拍打翅膀的方法,从未褪去过这满身黑羽。依然要用这千年独奏的旋律奏响着那遗世独立的三千樱花。

事实上,只是买了一张去往39车站的车票,虽然那里只有一个孤立的站台,没有什么神秘教会教徒们的圣所,但我还知道那里一定有神明留下的答案在等待。

嗯……

已经看见她了。

与我一样的长发,不是我这样暗淡的银色的,是很明亮的light green,左侧别着一朵珙桐花,格外致丽的脸容,双眼微合着。意料之中的那件最标致的公式服,冷色调主体的款式,系着淡墨绿色领带,手中持着和我一样的电吉他。

是属于她一人的演唱会吗?是不是一位刚刚出道的新人就这样在小角落里开始了她的第一首主打曲,她将面对的是无数麻木的人偶们冷漠的回应,但相信她终会遇见第一个可以为之而歌的人。

这一切凝固在这半阳半雨的空气里,时间的洪流停滞了吗?

或许是,这样的美丽是在灯红酒绿的都市,恬然闲适的乡下,都见不到的。这并非是在传统经典上升华的美,而是一种凌驾于人类本源之上的美,这样的美丽,不应该属于海的尽头,大陆的另一边吗?又怎么存于这样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山粟中,只能说是时间凝固时才出现在那千万分之一秒的神迹。

或许也不是,耳边传来的车轮与铁轨撞碰的声响依然是在断断续续的持续着,依然可以看见她的靓绿色的秀发随风飘扬着,如那洛水中的荇菜,揉碎在心中的海中曲。

真的是有天使的神迹在这小小的山栗中,这是一直所信仰着的,无论时间的脚步是否还在前进着,都相信这是命运的邂逅,因为这是从心脏传来的无数重叠的声响和流泄的思念所祈祷的邂逅。

渐渐的,车轮作响的间隔开始变长,我一直注视她着的眼眸,一定是天使,有着如为蔚蓝青空一般深邃的双眸,亦或是纯情亮丽炎火般的赤色,如果说黑夜给了所有人黑色的眼睛,她是有和我们凡人一样的黑色的双眸的话,也不少那真实感的纯粹。

我走下车,拿着和她相反配色的琴;自己的是雪一样的白,黑色的琴弦,她的琴是纯净的魅黑色的琴身,配着淡银色的琴弦。轻轻扶着红色台柱,稍稍侧了身,没再大胆正眼看着她,轻撇眼再看看了她的琴,我们是相信一个琴代表一个人的风格的,那股黑色,是决然于自然的,并非是调色师废料桶里那样杂糅出来的黑色,而是异常纯净的黑,存于虚空之中的原初的物质才拥有的黑颜。

她依然沉默着,是在感受着这一分一秒的心悸,会心的听着花儿摇曳时的声响,记下那摇曳声响所编制的一个个音符;我们像是如多年没见的搭档样的,她沉默着等待我所负责的前奏,她之后再加入进来,彼此默契的配合着,如曾经一次次的演出那样的。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样的感觉......太过于微妙了,自己像初夜里的女孩,紧紧的蜷缩在被褥里,时不时小心的掀起一角看一看,看那剥开花瓣的阳光在哪里似的。和她并站在一起,微妙的压迫感,心脏要迸出咽喉的紧张感,一直渴求的终于得到却又不知所措。慢慢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不过,一直都是演绎着配角的自己,只有站在主角身旁,才算是像找到了归宿一般,像是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认可,不会受说教、惩罚什么的小孩子一样....

虽然忘记了飞翔的方法,却不曾忘记如何拍打羽翼吗......

我呢喃着所找寻的音节,是在等待我先弹的前奏呢。可究竟是哪一首曲子?我的第一首主打曲?早些年唱的那些半吊子的歌?或是一开始在演唱会里唱着的,但后来逐渐冷门的歌吗?但一定不是今日跟着圈里所唱的流行曲,那样浮华没有底蕴的无病呻吟,只是对“可以继续唱下去”的妥协,一定不属于这里,说是亵渎了这里都不过。

不明白呢......

她依然沉默着,风起,吹拂起我们的发束,如湖面的上白斑映在水中的浮藻上闪烁着;如白色的叶子,衬托着中间绿色花儿的美丽样。可我不想再沉默,但言语只会让这无法用语言传递的心情变得不是那么的纯真了,唯有用手中的旋律,用这每一次心跳带着的思念,用天使教授我的弹奏生命色彩的方法来传递这份感情。

十三秒的前奏,两个重叠音,四分半的叠奏的前奏,我唱起来。

“脑海之中你清晰可闻的声音,如今依然撼动着我的心,记忆中你总是温柔的笑着呢,那一天回家路上,与你俩人一起一边谈笑着,一边双手相系,我本以为这样的时光,能够永远永远持续下去,但你最后说,一直以来谢谢了,一直在我心中回响着......好想见你,好想见你,以不成声的声音,反复呼喊着你的名字,既悲伤又痛苦着,因为一个人的夜晚太过害怕了,仰望着星空,寻找着你的身影......”

一首在出道三年时自己写的歌,一开始还好些,后来逐渐冷门便没再去唱,而且并不是那么好弹伴奏的,只是写这首歌的时候,没有用什么别人口中用了就一定会流行的套路,只是描绘出和这里一样的心中的景象,一个人的车站上,伴着这半阳半雨的天气,伴着这珙桐摇曳的声响,静谧的等待这份邂逅。

如今也是一样,把这首歌歌予这一直在这被遗忘的角落守望着自己的天使,这份溢出心房的感情是,“爱的话语是‘爱有十份=谢谢你’”(愛言葉)

曲子推进到高潮的空白,依循着这份心中的默契,我没有再唱下去,这段没有伴奏的唱声,这段空白,这份憧憬...是只有天使才可以做到完美的。

“永远不会忘记最喜欢的你,无论周遭的景色如何变幻迁移,我要将这句最后都没说出口的话送给你,我一直一直都,爱着你”

我没有看向这位“主唱”,或许是因为这实在是生硬了的双手以及这一直连续着的打破以往绝对的“秉持优雅”原则的四重音连弹,但我并不觉得累了,反而是一种狂热的感觉,因为这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弹出来的,要有天使光环的祝福加成才能做到完美,光是在夜晚里一遍遍的简单重复乏味练习出的技巧只是小一半,更多的是一起唱完整首曲子后的妙不可言默契,才可以真正的奏出这曲绝唱。我能感受到和她一样的悸动,能感受到和她一样的心情,就在这样仅属于少数派歌声中,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她也和我一样,是望向前方无边的原野,望向那无垠绽放的无名之花,如这首曲子,可以越过千里的路遥,传递给所爱之人样。循着这精巧重复的节奏,一次又一次的奏响那些爱恋时的晚夜里无数次的思念和感动。

唱罢,可曲未终,带完几个四分分音,依然在弹奏着最后的叠奏,没有任何的懈怠,我们完美的同步着,像是一个灵魂中的正反两面不停交互着。

弹完最后一个音,我看向车轨延伸的地方,出乎我的意料,她的双眸是葱绿色的,并不是深邃的天空,也不是热情的火焰,而是完全切和于自然的和谐。

她真的好美…这样的胜于绝对理念的存在,不是上帝亲手的造物又是什么呢?后来才知道,那是无数人汇成的思念,无数人性光辉的烨映,日复一日,无数生命沉淀出的最后落寞的祈祷。

……

或许这就是故事的结束了,我会乘上返回的车,和她对望着,在她的双睛里寻找着心中的理想乡。会有送别我的曲子吗?不会有的,天使的乐章只能在人间奏响一次。有因念念不舍,最后一秒的拥抱吗?不会有的,因为相信天使的羽翼从一开始便拥住了我,遮住这尘世腐化灵魂的雨雪,我一直都在这如同玻璃样的幸福之中而从未察觉,明明只需稍稍变化角度便能发现的。但至少送别时不舍的泪水是会有的吧,嗯,是会有的,但我们会一直笑着,因为自己灰暗的眼眸里,也泛起了她给予的点滴的绿茵,纵然还是这幅惹眼的银发,但我的眼眸里,再一次的闪现起生命的光芒。

回过神来,早已是空无一人的室厅,六月的那一天似乎都已经过了,或许都到了七月流火的季节,我看着窗子里映出的自己笑了笑,又能怎么样呢?

起身拎起琴袋,嗅了嗅手上残留的花香,出了教室。抚了抚发髻上的珙桐花,相信在天堂的她,也是这样爱抚着我的灵魂,一直祝福着我的吧。那条米轨会再次埋没在草野间;那片无边的原野,一直都会是星光永烁之地;而那个站台,依然会等待着被遗忘的人来独自奏响天使的乐章,演绎着银与绿的交错的身影,创造出湖天独立,立华完奏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中,她将君临天下,打破这个时代幸福既是义务的枷锁,给予信仰她的人们,她麾下的骑士们,真正应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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